400万美团外卖骑手 美团或亏损200亿 困局何解?

400万美团外卖骑手，2019年的成本410亿元，扣除装备等开支，意味着人均年收入1万元。美团的盈亏，无疑与他们的收入和饭碗相关。新财富的分析显示，骑手每单收入从2016年的3.24元升至2018年的4.77元，涨幅达到了47%，但在美团扭亏为盈的2019年，骑手每单收入是下降的，微跌至4.71元/单。

至于美团外卖佣金高低之争，平台与商家依旧各执一词。新财富的压力测试显示，美团整体佣金率为12.6%，按2019年的交易额估算，哪怕佣金率下调1%，其佣金收入都将从496.5亿元下降至455.53亿元，同时美团将亏损14.34亿元。如广东餐饮协会所要求的那样，整体下调5%，美团将亏损200亿元，因此可以肯定这个诉求是不可能满足的。

一边是80%的餐饮企业营收只恢复到此前的3成，一边是美团自身作为企业天然的盈利诉求，甚至400万骑手队伍的维持。高佣金难题，或许需要在更高的层面统筹协商解决。

对于4月10日广东省餐饮协会对美团外卖发布的交涉函引起广泛讨论，美团于13日作出了回应，但今日(4月14日)，广东省餐饮协会外卖专委会表示对这份回应并不满意，同时再次呼吁美团取消排他协议，降低佣金率，并要求美团在4月17日的最后期限前给出一个有实质意义的回复。

对于被声讨的“高佣金”，美团表示真实数字远低于传言和想象，首次扭亏的2019年，第四季度每单的利润不到2毛钱。

但此时谈盈利或已成为“原罪”，根据广东省餐饮协会的调查，被调查企业有接近80%营收不到去年同期的30%，还有60%关停了部分门店。

在餐饮企业看来，疫情是天灾，佣金逐年升高的美团则是人为压力。然而，美团本身也处于两难的境地，左边是商家，右边是连续亏损5年后自身肩负资本的盈利诉求。美团有垄断上的优势，但舆论中明显处于下风，被逼表态回应，不等于有能够落地的解决方案。

这场论战，没有赢家。

01

一年收佣超过500亿，每单利润2毛钱，

钱都去了哪儿?

美团高级副总裁、到家事业群总裁王莆中表示，“美团外卖从诞生以来，持续亏损5年，即便在刚刚盈亏平衡的2019年，第四季度外卖平均每单利润也不到2毛钱，只占收入的2%”。

经过多年激烈的市场争夺，外卖行业从千团大战、百团大战到三足鼎立，再到百度外卖并入饿了么，目前只剩美团外卖和饿了么两大巨头。根据艾瑞的数据，2017年，美团的市场份额已位居第一，2018年达到6成，与广东省餐饮协会所说的60%-90%相符。

但是，即使作为外卖行业的老大，美团依旧不挣钱。2019年，美团点评餐饮外卖业务的毛利率为18.7%，与到店、酒店及旅游业务88.6%的毛利率相比低很多。而且，2019年美团点评323.2亿元的毛利，6成来自酒旅业务;贡献60%收入的餐饮外卖业务，带来的毛利仅占3成。

外卖业务长期难以摆脱亏损，主要原因是拥有重成本——骑手。

根据美团点评招股书，美团的自有配送团队完成了70%以上的订单配送。2019年，美团拥有约400万名骑手，全年的成本为410.42亿元，相对餐饮外卖收入548.43亿元的比例为74.9%(表1)，相对2019年佣金收入的比例为82.7%，相当于每天美团就要向骑手投入1.12亿元。按照全年外卖订单笔数87.22亿笔计算，每单骑手成本4.7元。

在疫情中，组织骑手队伍难度更大，也许会对骑手有更多的补助，成本也更高。同时，外卖业务中的营销费用、各类维护费用等也并不少。

骑手费用不仅是餐饮外卖业务中的成本大头，也在整个美团点评所有开支中居于首位。或许正因如此，关于美团回应的报道中大都提到，“平台左手是几百万的外卖小哥，后面是几百万个家庭的生计;右手是几百万商户，那里连接着更多家庭的希望”，一面是占比巨大而且难以降低的骑手成本，一面是表示佣金过高的商家，美团处境两难。

不过，对于骑手成本，也有很多不同的声音，比如，虎嗅《美团没有生态》一文中提出，把骑手成本和佣金收入混为一谈，是美团偷换了概念，美团骑手表示，“我送一单20块钱和送一单100块钱，作为骑手，我这一单的收入是一样的。但是美团抽取佣金是按照交易额的百分比提成的。换句话说，骑手成本只和平台上订单数量的多少有关，而佣金才和交易金额(客单价)高低有关”。

多年来，美团的骑手成本和交易笔数都在快速上涨，随着竞争的激烈，每单交易的骑手成本也在增加(表2).

2015年美团和大众点评合并，由于统计数据的口径问题，当年的骑手每单成本可能存在一定误差。2016-2017年，骑手每单成本从3.24元快速上升至4.48元，涨幅38%;2018年升至4.77元，涨幅仅为6.5%。

但就在2019年，每单外卖的骑手成本出现了负增长，每单成本微跌至4.71元，不涨反跌了1.42%，这说明，美团在2019年能实现盈利，一方面是在提佣，另一方面也是在努力压缩骑手的成本。

新财富的测算同时显示，在餐饮企业过了幸福的补贴期之后，多年来美团外卖的佣金率确实在不断提高，而骑手收入占佣金的比例也在逐年降低(表3)。

另外，从2016到2019年，美团外卖业务佣金收入和骑手成本的增长速度虽然都在下降，但佣金收入的增速始终快于骑手成本(图1)。

对于这个现象，广东省餐饮协会认为，“说明平台的扣点收入增长率大大超过了成本增长率”。

除了骑手，美团还得向成本高的程序猿们开工资。其成本结构中，排在第二位的成本是雇员福利开支177.55亿元，相当于骑手成本的4成。

雇员福利主要包括营销、研发以及行政管理人员的福利开支。由于2019年具体数据尚未出炉，2017、2018年，其研发人员的福利开支从34亿元涨至66亿元，几乎翻倍，增速高于骑手成本67%的涨幅。而据平安证券研报数据，截至2018年4月末，美团的研发人员为10343人，大致估算，这意味着人均成本约为50-60万元。1个IT人，大约等于50名骑手的成本。

人力成本是很难压缩的，按照王莆中的说法，2019年第四季度，美团外卖每单利润不到0.2元，以这一水平计算，当季美团餐饮外卖业务交易笔数为25.05亿笔，那么，其相应的利润为5亿元，占收入157.16亿元的比重为3.2%，也就是净利率为3.2%，而整体来看，美团点评第四季度的经营溢利占收入的比重为5.1%，外卖业务对利润的贡献较低。

02

下调佣金率5个点?美团将亏损200亿元

佣金问题是外卖行业常年争论的话题，提点高，商家难生存，提点低，平台方难以覆盖运营成本。疫情下无法堂食，外卖成了唯一收入来源，加剧了商家与平台在佣金方面的矛盾，但美团的佣金提点究竟是多少，各方都有不同的说法。

此前，在广东省餐饮协会对美团的交涉函中提到，对部分商户收取的佣金高达26%。在后续协会对媒体的回复中，提到“交涉函里写到的’佣金’，通俗地说叫’扣点’，包含配送服务费”;“与外卖平台合作，可以摊薄部分房租和部分人工，增加利润，但如果平台扣点在20%左右或以上，基本上就没有增量利润空间了”。

一周前，广东餐饮行业协会对企业复工与关停情况进行调研，情况十分不乐观，“被调查企业有接近80%的企业营收不到去年同期的30%。已有60%的企业因营收大幅减少、门店租金压力大、外卖平台抽成高等原因关停了部分门店”。

从各方读者对交涉函以及相关媒体报道的评论中也能够看到，大量商家表示佣金在20%以上，超过承受的限度。

不过，美团在4月13日的回应中表示，2019年美团外卖8成以上商家佣金在10至20%，“真实数字远低于各种传言和想象”。

当然，不同的商家佣金率必然存在差异，大型连锁餐饮企业和路边小店的经营可持续性以及订单规模和数量，也会影响佣金扣点，个体的感受难以涵盖整体的情况。广东省餐饮协会也在对媒体的回复稿中表示，“投诉的商家多数是小规模连锁企业。因大规模连锁餐饮企业在多个平台都有上线，很多企业还有自营私域流量池外卖业务，平台对这类大型企业不敢限制，如真功夫、麦当劳、喜茶等;特别小的夫妻店或者外卖流量不大的企业，平台可能觉得无关紧要，如沙县小吃、兰州拉面等”。

在4月14日广东省餐饮协会服务行业协会外卖专委会对美团的回应中，引用海丰县小餐饮行业协会的报告，称该协会有正式商家会员166家，共有约120家商家上架美团外卖平台，2019年无一商家佣金抽成低于20%。海丰县小餐饮行业协会表示，从美团5年前进驻我们这个小县城开始的4%、12%、15%，到如今的小部分老字号商家20%，其他商家尽数为23%的佣金抽成。

而根据新财富对美团外卖业务整体佣金率的测算，2019年美团外卖整体佣金率为12.6%(表4)。

新财富进一步进行的压力测试显示，哪怕美团的整体佣金率只下调1%，也就是达到11.6%，2019年美团的佣金收入也将下降为455.53亿元。如果在成本和费用保持不变的情况下，整体佣金仅降1%，美团都将从盈利26.8亿元变成亏损14.34亿元。

如果满足广东餐饮协会的需求，佣金率整体下调5%，即美团的佣金率下调至7.6%，那么，其整体佣金收入将下滑至275.7亿元，美团将产生200亿元亏损。因此，这个诉求显然是无法得到满足的。

03

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

尽管中小企业复工率已超过80%，但疫情中受影响的许多行业，仍远未全面恢复。

在2019年业绩公告中，美团点评也表示，由于疫情影响，预计2020年第一季度收入将会录得同比负值增长及经营亏损，未来几个季度的业绩亦会受到不利影响。

5年亏损首次录得盈利后，美团或许又将再次陷入亏损。

而面对广东省餐饮协会的严正交涉，以及要求降低佣金的强硬态度，美团在回应中感叹“疫情的影响，行业的困难比我们预计的要大”。

美团表示，2020年计划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商家恳谈会，与商家更深入地交流、沟通，共同商议和落实更加切实有效的餐饮复苏之计，更加针对性地推出相关帮扶措施。“今年我们的首要任务，是要通过平台切实帮扶300万餐饮商户通过外卖生存下来，并活得更好。”

另外美团表示，在疫情中也对商家提供了许多帮助。疫情期间，美团外卖启动了“春风行动”，推出每月5亿元流量红包、4亿元商户补贴，针对受疫情影响较大的优质商户，按不低于3%-5%的比例返还外卖佣金，覆盖全国商户数量超过60万家，对于武汉商家在2-3月全面免除佣金直至封城结束。相比疫前，七成商户外卖单量已恢复60%以上，还有三成实现反超。以广东为例，目前返佣和活动补贴累计金额已超过1亿，经平台帮扶及商户自救，广深两地餐饮外卖商家订单恢复近九成，超五成商家订单超过疫前。

不过，美团并未对“独家协议”一事做出回复，广东省餐饮协会对此依旧非常在意，继续追问。

4月17日是广东餐饮协会给出的最后通牒时间，今天广东餐饮协会再次表示，期待美团能在此日期之间给出有实质意义的回复。

看来，双方的拉锯战还将继续。

就像美团回应中提及“唇齿相依”，广东省餐饮协会在交涉函中也提到了“唇亡齿寒”。商家与平台本来就难以分割，商家订单剧减，平台收入也会跌入谷底，骑手也将面临职业挑战。而骑手、美团、商家三方成本的刚性，使得他们都难以往后退一步。或许，餐饮企业的高佣金问题，需要在更高的层面统筹协商解决。

关键词： 美团外卖